看到选举篇动画临近才想起自己曾经写过这么个东西。2012年的旧文了，姑且在这儿存一份吧，啊，别看标题取得那么煞有其事其实只是胡言乱语而已……

———————————————————————————————

昨晚搁着作业不写，把H×H的选举篇又从头到尾一口气重温了一遍。尽管网络上充满着“十年前的富坚很棒，现在已经不行了”“只有GI篇才是真正的H×H”之类的唱衰论调，我却在又一遍的重温之后确认了自己是多么喜欢这个普遍评价不那么高的篇章，并确信它是作者（搓麻将打电玩之余）在追求自我突破的道路上所做的一次尝试。

典型的JUMP王道漫画的模式下，勇者的目标是打倒魔王、拯救世界；魔王的目标是阻止勇者、毁灭世界。虽然列出了两个不同的目标，但由于这两者正面冲突、非你死即我亡，所以这个故事仍旧是单线程的。在这种模式下，勇者与魔王各自的伙伴或手下们，往往是出于理念或情感的共识而结成一党。尽管他们在一致的大目标之外可能抱有各人的小目标，而那些小目标彼此之间通常不直接冲突，是不影响主线的支线。大多数的漫画作品都是这样简单的“主线-支线”的树型结构，若能做到主线清晰、支线丰富（一般所说的“配角们各有各的故事”），就已经算得高水准了。

而H×H首先追求的就是脱离这种单线程的叙事。作为选举篇基础的构思是“两条主线的合流”——开场时一方围绕着会长选举展开，一方围绕着亚路嘉的能力展开，两方戏份均等、人物分离、交错叙述，宛如两部毫不相干的作品；而随着剧情的推进，两条线逐渐靠拢开始互相影响，最终在小杰的复原的节点合为一线，完成收尾。长久以来对富坚的评论总是说他“试图打破传统少年漫画的二元对立”，通过选举篇便可看出，富坚所追求的不仅是内容上的、价值取向上的打破，也是形式、手法上的打破。

当然，选举篇的“双主线”绝非简单地把两个树型单线程故事并列叙述。如果分析每个登场人物的动机，就会明白这个故事不是一条轴线上两股势力的拉锯，而是多股力量交织仿佛蜘蛛网般复杂的结构。下表是对亚路嘉线的主要登场人物的初始目标整理。（纵向是行为者，横向是目标对象，无行为能力者只列入目标对象而不列入行为者。☆表示迫切地希望保全，○表示希望保全，△表示无所谓，×表示希望铲除。）

（注：这个表格完全是出于“我个人的感觉”，没有更加明确、统一的评判标准，只是表明一下“差异性”，请不要太过计较= =）

从这张表就可看出，在亚路嘉线的故事里，没有两个登场人物的目标完全相同，也就是说，不存在上文所提及的作为团队基础的“理念或情感的共识”——如果给幽白做同样的表格，就会发现主角团内部的目标高度一致而与敌对者截然相反——选举篇中每个角色所怀的目标都与他人微妙地在某些地方重合又在某些地方偏差，因此他们可以选择合作、敌对或妥协，以求最大限度地实现自身的利益。当然，这种局面也仅存在于选举篇——在之前的篇章里，小杰与奇犽的目标总是倾向一致的，他们之间是如同传统少年漫画一般的高度信任又毫无保留的伙伴关系，而只有在小杰丧失行动能力奇犽落单的选举篇，“所有人的行为都是出于现实利益考量、所有的判断都是出于理性”的假设才能成立。

从上面这张表格我们还可以分析甚至计算得出很多信息。比如在这场博弈中自身最安全的是奇犽，正是由于他处在这种安全的地位，他有资格比别人更贪婪（拥有两个☆级的愿望）。又比如伊路米与西索的差异指数是最小的，因而虽然初衷不同，他们还是能成为良好的合作伙伴。

正因为这种目标指向的偏差，对比于传统王道漫画的零和博弈，H×H的世界里很难说某个角色输或者赢，只能说他是100%达成目标，还是80%、50%、30%，还是0%。事实上，选举篇中完全的输家只有特拉丁一伙——因为他们自以为是愚不可及。对余下的主要角色，奇犽也好伊路米也好西索也好，帕里斯通也好奇多路也好金也好，哪怕当初激烈对峙，但最后的结局都是可以接受的（梧桐虽未能保全自身但保全了团队）。

反观幽游白书，除最后的魔界篇之外，之前的乱童篇、四圣兽篇、垂金篇、暗黑武术会篇、仙水篇，无不以反派人物被消灭为结局，主角们打倒一个敌人再面对新的敌人。而H×H几乎每一章的结局都是“共赢/妥协”，敌人未必被消灭，问题未必被清算，只要暂时性地达到一个各方都能接受的平衡局面便可迈入下一章。如果说幽白的伙伴关系是互补，那么H×H的伙伴关系就是互利。角色们的立场随着事态变化时时变换，目标常常更新，过去的敌人成为伙伴不靠精神感化而靠现实利益，同床异梦才是人际常态——这才更像现实的人生吧。